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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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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6 章

◎“繆勒的命令是讓你謀殺希爾維婭·威廷根施坦因?”◎

這不是這位戴著眼罩的黨衛隊一級突擊大隊長——庫特·阿斯曼在那一天裏第一次呼喊“上帝”。

當然,阿斯曼本人稱不上什麽虔誠的教徒,他上一次去教堂是1941年他從東線戰場上回來的時候,他篤信天主教的父母一定要他去教堂感謝上帝。他倒是滿不在乎:“要感謝上帝還不如感謝馮·施季裏茨,是他從蘇聯人的坦克下把我救回來的。”

氣得他那位在教堂幹了一輩子義工的母親念叨了他三個小時讓他“不準褻瀆上帝的聖名”。

八月十四日那天也一樣,阿斯曼像往常一樣地邁出家門,準備去辦公室上班。美中不足的是,因為他在柏林的公寓剛剛毀於盟軍的轟炸,他必須和在波茨坦鄉間的父母同住。他的母親拿著一只面包一路追他到門口:“你還沒吃早飯呢?怎麽就出門了?!”

艾斯曼嘆了口氣:“我的上帝啊。媽媽,我不是告訴你我的秘書會給我帶早飯的嗎?”

他的母親硬是把面包塞到了他的手裏,好像他不是三十多歲而是十三歲:“外面買的哪有自家做的好啊?現在食物配給這麽緊張,那些面包師少不得要偷工減料......”

“好了媽媽。”阿斯曼露出一個笑容,把他母親推回了屋子裏,“我今天很忙,我得早點去辦公室工作了。”

他回到車上,開始啃那個用料充足的堅果面包。他的司機開車帶他穿過被轟炸的廢墟到他的辦公室去。

他沒有對他母親撒謊,他的辦公桌上堆滿了卷宗和材料。在7月20日的刺殺希特勒事件過後,希特勒一直非常憤怒,他要求帝國保安總局和蓋世太保必須要抓出所有“七月密謀”的參與者。

於是,帝國保安總局局長恩斯特·卡爾登勃魯納親自掛帥,四處處長繆勒帶領著全體蓋世太保們沒日沒夜地撲在了工作上。

逮捕、審問、調查......牽扯進這件案子裏的大部分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,社會關系極其覆雜,光搞清楚那些舊貴族和軍官們之間的親戚關系就快要累死他們了。更不要說希特勒還每天打電話到帝國保安總局來,想要知道“今天我們吊死了多少人。”

阿斯曼長嘆一口氣,恩斯特·卡爾登勃魯納是元首的親信和心腹,他每天都在為了滿足希特勒的需要讓他們“趕快定罪,趕快處決。最好把行刑過程錄下來,送到元首那裏。”可是,他們一旦加快“處決”的進度,很多線索就直接變成了死無對證——案子無法繼續,罪證也不確鑿,所以蓋世太保們只剩下了一種手段,用酷刑屈打成招。

前幾天,繆勒還能頂住卡爾登勃魯納,以及希特勒的黨務部長鮑曼的壓力,因為希姆萊顯然還是想要把案子辦清楚的。但現在,繆勒越來越猶疑。阿斯曼毫不懷疑,他很快就會在四樓的“特別審訊室”——也就是刑訊室聽到越來越多的慘叫。

他路過四樓,聽到裏面嘩啦啦的水聲,皺了皺眉。等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的時候,他交待自己的秘書——一個很招人喜歡的西裏西亞小夥子:“去看看誰一大早就在用水刑了?”

他的秘書知道他不喜歡蓋世太保們先對犯人們用刑,而不是先進行正常的審問。只得跑下樓去看看是哪個倒黴的蓋世太保撞在了他的槍口上,不一會兒,他回到辦公室:“是羅爾夫,他在審訊希爾維婭·威廷根施坦因。”

阿斯曼手一抖,咖啡全餵了地毯:“你說什麽?你再說一遍?誰在裏面?”

“羅爾夫。”秘書知道羅爾夫就是他最討厭的那類蓋世太保,因此在羅爾夫因為“美國間諜案”被降職了之後,阿斯曼一度非常高興,“據說我們的處長繆勒親自給了他參與調查的權限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這是用人之時,繆勒讓羅爾夫戴罪立功也是合理的,“我是問你,他在審訊誰?”

“希爾維婭·威廷根施坦因。”秘書試探性地問道,“您認得她?”

阿斯曼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絕望。

認得,豈止認得,上個月他還在薩爾斯堡的會議上勸施季裏茨早點向這個女人求婚。

他沖出辦公室,跑到刑訊室,恰好看到羅爾夫抓著希爾維婭的肩膀,把她按進了水裏。

“上帝啊,你在幹什麽啊?”他沖進去給了羅爾夫一拳,“清醒一點!你喝酒了嗎?”

羅爾夫看到他的面容,一下子偃旗息鼓了,他不敢和這位現在軍銜比他高了很多階的昔日同僚爭辯,只得舉起右手行禮:“元首萬歲。”

阿斯曼根本顧不上他,他拍了拍希爾維婭的面容,發現她已經失去意識了,他對門口的秘書吼道:“快給我找個醫生來,要快。”

他是個親和的領導,極少發這麽大的火。秘書一下子跑了出去。阿斯曼瞪了一眼羅爾夫:“別在這杵著,滾到禁閉室去,等這件事情解決了我再和你算賬。”

“這是處長的命令。”羅爾夫放下手低聲道。

“繆勒的命令是讓你謀殺希爾維婭·威廷根施坦因?”阿斯曼被他氣笑了,“你還挺會拿著雞毛當令箭的。”

本來六處處長舒倫堡和他們的處長繆勒的關系就勢同水火,如果要兩處協同工作,那基本只能指望他和施季裏茨溝通。

如果希爾維婭·威廷根施坦因死了......

如果她真的死了......阿斯曼倒吸一口涼氣,他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平息施季裏茨的怒火。到那個時候,整個帝國保安總局就只能在四處和六處的鬥爭裏瘋狂內耗,直到俄國人把他們通通趕到戰俘營裏為止。

羅爾夫不敢和他爭辯,黨衛隊是一個上下分明的機構:“那我要把這件事情報告給處長。”

“去,快去!”阿斯曼不想和他糾纏,秘書已經帶著醫生到了門口,他伸手讓醫生快進來。

醫生跪在地上,越檢查臉色越難看,急得阿斯曼一腦門的汗:“情況怎麽樣?”

“很糟糕。”醫生道,“我會盡力而為的。”

“盡全力。”阿斯曼把手放在了醫生的肩上,“這個人很重要。”

醫生感受到了這位黨衛隊中校給他施加的壓力,他工作了一個上午,才讓希爾維婭睜開雙眼。他叮囑阿斯曼:“這位.....女士身體很差,如果您想讓她活著的話,盡量少用些刑吧。”

阿斯曼點了點頭:“謝謝您。”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,繆勒已經從門口走了進來,他立正舉起右手:“元首萬歲。”

繆勒使勁地揉著太陽穴,他前一天晚上沒有睡好,現在連午休也要被打擾,他拿起那本審訊記錄翻了一下,在裏面沒有找到任何他想要的東西,他看了一眼羅爾夫:“這就是你的審訊成果?”

羅爾夫心虛地低下頭:“她....她很善於說謊。”

“是嗎?我看你是把我跟你說的話忘得一幹二凈了。”繆勒拍了拍阿斯曼的手,“羅爾夫告訴我,你突然沖進來要接手這個案子?”

阿斯曼放下手,話語裏沒有一點好氣:“如果我沒有沖進來的話,希爾維婭·威廷根施坦因就被溺死了,處長。”

繆勒故作驚訝地望了一眼羅爾夫,“啪”地一聲,把案卷摔在了桌子上:“你真的這樣幹了?”

羅爾夫低著頭,他還記得繆勒找他的時候他們的談話:當時繆勒告訴他:“我相信這個女人在七月密謀裏扮演了重要的角色,讓她認罪。”

“如果她不認呢?”

“當然,這是一位公主殿下,你不能用那些特別粗魯的手段。”繆勒說,“不過,我們需要的只是一份筆錄,僅此而已。”

當然,羅爾夫不可能開口指責繆勒,他很清楚,如果他這樣做了,他是不可能活著走出帝國保安總局的大門的:“是的....處長。是我被仇恨蒙蔽了頭腦。”

“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。”繆勒脫掉了那身將軍的外套,坐到了審訊官的位置上,“既然你辦不好這件事情.....那麽我親自來辦。”

阿斯曼皺了皺眉,他覺得繆勒把希爾維婭·威廷根施坦因看得過於重要了。但他也不好提出異議:“我給您做筆錄。”他和施季裏茨的關系很好,不能擔任副審訊官的角色。

“好。”繆勒笑了一下,他指了指副審訊官的位置,“你,羅爾夫,先坐一下這個位置,等審訊結束,再滾到禁閉室去。”

羅爾夫只得老老實實地在他身邊坐下,不敢多說一句話。

希爾維婭的雙手被重新拷到了背後,她靠在椅背上,和這位蓋世太保頭子對視,慘白的面容上一點表情也沒有。

繆勒盯著她,發現她即使這樣鬢發散亂,低垂眼眸,滿身狼狽地坐在那裏,還是有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的氣質。他“嗯”了一聲,雙手環抱:“這麽說吧,公主殿下,我們之前見過一面.....我見識過你的能力......”

希爾維婭擡眼看他:“你怕看不出我在說謊?”

繆勒不讚成地搖了搖手指:“我可不希望我的妻子會是您這樣尖牙利齒的人.....或許這就是年輕人的風尚,嗯?”

希爾維婭冷笑了一聲:“反正您並不是要娶我的那個人。”

“不過我是知道怎麽能讓您不說謊的人。”穆勒轉而吩咐對等在一邊的醫生:“給她來點吐真劑吧。我們速戰速決,別拖得太久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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